让我们聊聊人吃人这件事

虽然当今世界偶尔会出现杀人食人的凶犯，在世界的偏远角落也还有食人部族和团体存在，历史上也有过众多因战争和饥荒等事件而大量食人的惨剧，但总体来说今天的人类已经很久没有把人肉作为自己的常规食物了。当然了，不知整天把“能好怎”这套灵魂拷问挂在嘴边的人在夜深人静之时，会不会偶尔对自己的同类认真地产生这样的疑问。

一项研究认为，现代人的基因中普遍存在一个基因标记，这个标记和抵抗摄食同类蛋白质引起的副作用（比如库鲁病这样的朊病毒疾病）相关。这表明我们可能统统都是食人族的后代【1】。

赶紧吃条人腿压压惊。

从医生偷偷摸摸挖坟来寻找解剖学研究材料的时代到现在，人们对这个非常阴森也很重要的领域就一直没有停止研究。且不说科学家，今天一些认（dàn）真（téng）的电子游戏玩家都会用焚烧猪肉和人体化学组分数据来分析《辐射》里能瞬间烧光一个人的等离子步枪是否需要一整座三峡大坝的功率支持才能实现【2】。

科学家对这种真正意义上的黑暗料理认起真来肯定更是拦不住。于是在著名的黑暗料理之乡大不列颠，一位科学家James Cole为了勇攀这一领域的高峰（并不是），进行了这项重口味的研究——《评估旧石器时代人类食人事件获取热量的重要性》，发表在期刊Scientific Reports上。

图案仅供参考，实际状况以真人为准。

在旧石器时代，处于严酷生存环境中的古人类并没有后来出现的文明禁忌，彼此大快朵颐一下的事情并不罕见。典型例子便是西班牙El Sidrón洞穴中的尼安德特人，考古证据表明其中一些在约48,000年前吃掉了自己的同类，除了吃肉以外，还敲骨吸髓（字面意义），挖出脑浆，吃干抹净。

后来分析认为，这有可能属于缺乏食物引起的食人。相比之下，93万年前西班牙Gran Dolina的先驱人（古人类的一种）遗迹里的人骨更倾向于表示他们成为了先驱人的“家常菜”。有观点认为，先驱人会在可能较为安全时向附近的古人类群体发动突袭，将他们捉来吃掉【3】。

“家常菜”式食人和缺乏食物引起的食人是我们通常认为旧石器时代的古人类吃人的主要动机。

不过也有其他类型的食人行为，有的群体会在一些原始的仪式上吃人。直到数十年前还见于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库鲁病（研究这种疾病的两位科学家获得了1976年的诺贝尔生理学和医学奖）就是岛上一些部族在族人葬礼上仪式性地吃死者遗体吃出来的。

旧石器时代的一些人类群体可能也因为类似的原因吃人，法国Caune de l’Argo洞穴内68万年前的直立人遗迹就被认为可能是原始仪式上吃人行为留下的。

至于这些仪式具体是什么样的就是另一回事了。

而且古人类群体之间争夺地盘或资源时，也有吃掉自己敌人的行为。这可能是将敌人的尸体视作“军粮”，也可能是原始仪式中对敌方进行威慑，或意图吞食敌人“灵魂/特质”的行为。波兰境内的Maszycka洞穴遗迹就很有可能是其中一例。

当然了，由于卫生状况堪忧，这样做自己也可能会因疾病而死。

这么说来，旧石器时代的古人类吃人的理由有很多。问题在于都是古人类，你要吃我我总不能乖乖认命吧，我会反击（可能还会反杀）吧，吃完了也是在折损人力吧，万一下次碰见大型猛兽缺人手怎么办？到底是花力气吃人划算还是花力气吃其他动物划算呢？

于是James Cole先生研究了一个人各部分能有多少热量。

人类不同身体部位所含的卡路里。

在这项研究里，根据已有的四具现代男性尸体化学成分、肌肉重量等情况的分析，Cole总结出了一个人体不同部位的营（pēng）养（rén）模（zhǐ）板（nán），估算古人类每个部位的肌肉和器官到底有多少热量。由于原始人吃起人来（尤其是饥饿状况下）也不会放过小孩，所以他还进一步衡量了不同年龄的人类所含的热量。

这里的“成人”是以现代人的标准来的（18岁），毕竟当时的平均寿命并不高。

不过他表示，这些数值对应的是生肉中可以被消化吸收的热量，烹饪会增加可以消化吸收的热量。但是我们作为现代人当然不会真的去烹饪人肉啦，所以并不能真正确定懂得用火之后烤熟的人肉的热量…

毕竟原始人不太可能聪明到懂得去记录这个的程度…

那么根据这些数据，1个人的肉能支持25个成年男性活几天呢？。

只要25个人每天稍微活动活动，就需要每天吃3个人才能撑过1天。

有的人就会想了，现在成年男性每天摄入热量的推荐值就在2,500大卡上下【4】，为什么要考虑接近4,000大卡的情况呢？亲爱的现代人，原始人不像你看着卡路里三个字就要皱眉头（体力消耗大的群体，如体力劳动者及士兵，也需要大量进食）。在旧石器时代的险恶环境中生存是体力活，摄入更多热量并尽量减少消耗，就更能提高存活和传宗接代的概率。这种性命攸关的大事是要认真对待的，什么吃了感觉更有劲当然就要吃什么。

平均下来，一个成年男性身上的肉每公斤也就能提供1300卡的热量。那么和其他物种相比呢？于是他们又计算了其他一些物种的肌肉重量和所含的热量，并将人肉的热量与之对比。

食你不如食条咸鱼。

发现人肉的热量密度和鱼差不多，所以何苦吃人呢。

旧石器时代原始归原始，但也有棍子有长矛了，到后来连弓都有了，（相对）不用很累很麻烦就有很多热量显著更高的牛、地鼠、猛犸象可以捉。比起冒着受伤甚至丢掉小命的风险为了卡路里密度跟鱼一个水平的食物互相烤来烤去，大家一起猎捕大动物，胡吃海塞高热量的肉类，快乐地玩耍和交配显然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当然，如果某个族人因为自然原因而死，对生冷不忌的古人类来说，算是一顿天降的大餐。不过既然从热量的角度来考虑吃人并不划算，那么我们的老祖宗同类相食的行为不太可能因为是今天突然想吃个人，背后原始仪式或战争的因素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多。换句话说，就是他们也许并没有那么容易饿肚子，而更可能是严肃地把食人作为他们原始文化的一部分。

是不是顿时觉得欣慰了很多？

绘制：Alex F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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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

Assessing the calorific significance of episodes of human cannibalism in the Palaeolithic （点击阅读原文可以免费下载全文）

Cole, J., Scientific Reports, srep44707(2017)

其他来源：

【1】http://news.nationalgeographic.com/news/2003/04/0410_030410_cannibal.html

【2】https://www.youtube.com/watch?v=XUBEYl1l5E0

【3】 Saladié, P. et al. Intergroup cannibalism in the European Early Pleistocene: The range expansion and imbalance of power hypotheses, Journal of Human Evolution, 63, 682–695(2012)

【4】http://www.nhs.uk/chq/pages/1126.aspx?categoryid=51